言理

【零晃】孤独の冠

•灵感源自曲目：ピコ《孤独の冠》，文中歌词均引用于此，可以作为BGM
•一个设定不太完整细看不少bug的AU，很多剧情是原作的NETA ，算是对自己常用的比喻的某种具象化
•描写的大概是原作中主线开始之前，零刚被击败不久后的零晃感情阶段。发生在平行空间的“因为某个契机，晃牙早早地吐露了一部分心声，没有拖到最后”的可能性。 
•和之前一样的串双线方式，依然串得不怎么样
•欢迎捉虫

1

「 闇の底で 君を描く」

大神晃牙在完成一幅肖像画。 
细腻的肌肤映现出非人的苍白，拢在脖颈近处的黑发是投入夜色渲染的凝重。蜷曲的发梢在眉心投下少许阴影。翕动的长睫微微收拢了双眸中鲜红的光芒——折射出几乎满溢而出，滴落而下的戾气的光芒。 
他一笔一笔地细细描摹，一次一次地反复勾画，笔力深刻到几乎穿透画纸，尽力将记忆中镌刻得如斯清晰的面容描得再精细准确一点。就好像分毫不差地画出来，过去光芒耀眼的他就会回来一样。 
他颤抖着手指扫过身侧那人沉睡的眉眼，如同他无数次沿着仿若雕刻而成的精致轮廓描摹他熟悉的俊美容颜一样。隔着一层细细的空气和薄薄的汗毛，他小心翼翼，生怕手一歪触到了对方的脸，把他弄醒。 
指尖于眼眶辗转。此刻为眼睑所覆盖的眼眸之中，画上那份不可一世的戾气已经黯淡了。 
察觉到落阳投进窗口的金色余晖，晃牙惊觉天色不早。他赶紧回身，飞快地捋好搭得乱七八糟的画笔，然后一路小跑去刷调色盘。 
“呼啊……わんこ？” 
正拆画架拆到一半的晃牙全身一僵。被突然醒来的朔间零吓了一跳，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把画具怼到柜子里，啪地一扣柜门。 
“唔……わんこ。”身后人仰头。“……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毕竟……”脸转回来。“已经这个时间了喏。” 
晃牙抬头望向窗外。深邃的天穹由苍白构筑，残阳滴在浸了水的天幕上漫开潋滟的橘红。逆着摇曳的暮光，虬曲的枯枝映成纯黑的剪影。地平线尽头的太阳近乎触手可及。渺无人烟的荒野上除却零星的几只蝙蝠只有呼啸的凉风。 
梦之咲大陆的魔王和他的狂犬，此刻隐居于此。隐居于这个偏僻遥远，昏沉幽暗的日落之地。 
——这里是无人注意到的，黑暗的底端。

Ⅱ

「时の海で出逢えた奇迹」

缰绳一紧，骏马一声嘶鸣，于王城门前停驻。马上翻身跃下一人，黑发红瞳，容貌深邃，目光如炬。他站稳脚跟，昂首侧目，耳畔发丝摇曳风中。 
——朔间零，五军头目，兜鍪万里，横扫千军。有着压倒性的实力武装，他无人敌手，不可一世，人称梦之咲大陆魔王。 
“朔间前辈！” 
朔间零回头。迎面疾步跑来的正是他熟悉不过的人影。银灰的碎发在远程奔跑之中被晨风揉乱，金色的双眸辉映出朝阳的畅亮。朝气盎然的脸庞上是几乎冲破脸部轮廓的，毫不掩饰的喜悦。 
——大神晃牙，朔间零副手，意气风发，骁勇善战，实力不容小觑。他对朔间零忠心不二，只要与其协同，魔军必然战无不胜，是故人称之魔王的狂犬——虽然大神晃牙本人非常不满这个称号。 
大神晃牙与朔间零的相遇是两年前的事。彼时对方还不是魔王，但已然锋芒毕露。某一日，银发金眸的少年来到了他面前。 
“我憧憬朔间前辈已经很久了！为了追上前辈，我才一直努力到今天，终于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前辈的面前了！ 
“从此以后，我希望能一直留在朔间前辈的身边！或许我现在还很不成熟，但我会以前辈为目标竭尽全力，直到成为和前辈一样强大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昂首挺胸与前辈比肩的！” 
憧憬与决意在少年日光般耀眼的金色眼睛里闪闪发光。 
朔间零静静地听他说完，望着那双金色眼睛，唇角扬起了一个张扬的笑容。 
“朔间前辈这次回来之后的打算怎样？” 
“短暂休整。”零转头，“之后带拨人前往西城。大约一个星期以前接到了那边一个朋友的求援信。” 
“这次请带上我一起！”晃牙猛地抬头，四道炽热的目光骤然相撞。他毫不躲闪地注视着零深邃的眼睛，两人炽热的目光相对良久，仿佛下一秒就会摩擦生热以至起火。 
“不行。”掷地有声的音节击碎数秒的沉默。 
“我不在的话，谁最适合统领驻扎王城的队伍，你应该清楚吧，晃牙？” 
晃牙愣神两秒钟，然后心领神会地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我不会让前辈失望的！” 
零会心一笑，伸手揉晃牙跑得凌乱的头发，颔首打量他越发泛红的脸庞。目光游移至四目相对之时，眼中映进了对方眼中闪闪发亮地跳跃着的真挚。 
最开始，零只当这个突然撞过来的少年与其余众多仰慕者无二，单纯是被自己的强大所折服；然而时日渐长，他逐渐开始触碰到对方裸露的灵魂——棱角分明，绝世独立，和自己的有着相似到近乎重合的轮廓。正因如此，晃牙会被他所吸引；也正因如此，毋庸他赘言，晃牙就能理解他的用意，出色地按着他的心意完成各种计划。他们之间的默契仿佛顺其自然。 
两个相似的灵魂偶然交错，然后一个追上了另一个；在彼此的眼里看到自己之后，他们相互吸引，走上相同的路途。 
他们是彼此在时间之海中邂逅的奇迹。

3

「叫んだ疾风に消えぬ様に」

某天晚上晃牙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零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披落的黑色卷发跳跃着滚至他的颈间，碎成细小的蝙蝠，扫过他的发梢。深红的眼睛融化成浓稠的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淌而下，蜿蜒至脊背。苍白的四肢百骸一点一点溶成月光，清浅而微亮，就着紧紧拥抱的姿势贴着他的肌肤一点一点渗入每一个毛孔。 
他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晃拍打着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抓着零的双手越扣越紧，几乎勒进他所剩无几的肉体里，无济于事地尽全力挽留哪怕再多一点的，朔间零的存在。面部表情扭曲，目眦欲裂，泪水糊了满脸，口中发出的是几乎撕裂喉咙的咆哮。怀中的触感渐渐削减。 
在真实到几乎可以触碰的惊恐绝望之中，他嘶喊着零的名字猛然醒来。舌尖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咸涩。 
本能地回头，方才眼看着消失不见的人此刻真切地出现在眼前。大抵是连日奔波所致，明明已经是夜间，零却还没有睡醒，眉目安静，呼吸平稳，睡颜仿佛静美的油画。略微侧身，一只手枕在脑后，正是晃牙熟悉的习惯睡姿。 
没留余裕思考，晃牙一个翻身到零身侧，手覆上对方已近及肩的黑发。先是摩挲，然后挑起几绺，接着手指扎进去梳理。 
确确实实的质感包覆着五指。 
泪水不受控制地漫过脸颊，顺着唇线流淌。晃牙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张了张双臂，想要俯身，却又在一瞬的停顿后收回了手，放弃了紧紧拥抱零来确认他的存在。 
他缓缓在零身边躺下，目光深深扎进零的面庞不移开半分。湿润的双眸反射了窗外渗进来的稀薄月光，在一片黑暗中微亮。 
日光正在将魔王的鲜血一滴一滴榨干，将他的躯壳灼烧得残破，将骨骼侵蚀出空洞。 
而晃牙从背后凝视着这样的魔王，一面暗自怀念着碎裂在时光中的不羁面容，一面小心翼翼地害怕着他此刻破破烂烂的身体下一秒就会轰然倾塌。

4

「もう一度翔べるなら…」

晨间。 
清水稀释过的水彩颜料均匀涂抹出一片深远的浅蓝色天穹。就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太阳，明净的天穹笼上一层柔和的微光。零星残雪映着碧蓝如洗的晴天，清澈得仿佛能洗涤双眼。 
晃牙打开窗。冬日尽头的空气还残留着树梢清霜的凉意。他深呼吸一口，把头伸出窗外。倏忽间，他察觉到随着渐近的翅膀扑棱的声音，远处有飞鸟划破这片深远的长空。 
扑棱声停驻在晃牙面前。他凝神一看——一羽白鸽，衔了一封扣着玫瑰火漆的，纯白色的信。 
晃牙一愣——他认得这种火漆印。之前他和零还在王城的时候，零的旧友，身为五军之一首领的日日树涉经常（用鸽子）寄给零的那些信件——无一例外，都正是以这种玫瑰花纹的火漆封缄。 
他赶紧回头。大早上，吸血鬼混蛋睡下也就是不到半个钟头之前的事，现在估计还没睡稳——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扑过去扣着对方的肩膀一通晃悠，好歹是把零给折腾醒了。 
“都说了，わんこ，吾辈安眠的时候不要吵闹打扰……” 
“看这个。”不给对方一点揉眼睛打哈欠的机会，晃牙直接把信扔到零怀里。 
零这才睁大眼睛，有了点清醒过来的样子。他盯着玫瑰火漆端详了一会，慢条斯理地开始拆信。 
不时，信已读毕。零仰起头，对上晃牙小心翼翼地紧张着，还夹带一丝好奇的目光。 
扑哧一笑。 
“是这样的，わんこ。”零放下信。 
“日日树君说，大约是在他投入天祥院君麾下的几个月之后——冰鹰君离开了他的队伍，此后杳无音信。 
“后来，在一次出行中，日日树君在远离王城的一座小城里偶然听到了有关冰鹰君的传闻。他偕同明星君和游木君组织了一支自己的力量，但目前还没有大的行动。 
“倒不如说，是无从着手——日日树君这么猜测。他提到，从天祥院君胜利后不久起，冰鹰君就不太对劲，似乎有所谋划。 
“现在他又组织了自己的力量，目的可想而知。但是冰鹰君资历尚浅……” 
“等、等一下，”晃牙蓦地打断零，“可想而知是指……？” 
“也对，吾辈没有跟わんこ提过王城的现状，わんこ还什么都不知道喏。”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不提啊！ 
“天祥院君实行的制度已然近似暴政。绝对的高压统治下，王国按他的希望井然有序地和平运转；但代价是全国上下一片压抑，底层更是民不聊生。冰鹰君定然是深知这一点，并对此颇为不满吧。” 
“你是说……”晃牙瞪大了眼睛，握在背后的拳头越发攥紧。“明星他们打算……” 
“对。”零点点头，晨光倾洒他半边脸庞，布下轮廓分明的阴影。渐浓的笑意渲染出心中所想带来的激动。薄唇翕动吐出与晃牙所想一致的音节。 
“革命。” 
那么一瞬间，晃牙在零的眼里看到了小小的火焰。 
呼啸的疾风与不绝的暴雨撕裂扯碎了火焰曾经足以燎原的炽烈之后，它虚弱地扑闪着，颤抖地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熄灭，颓然冷却；但在它的深处，它明亮刺眼的内核，却一直坚定地燃烧着，在孤独的深渊中倔强地闪出光芒。 
无比微弱，却无比真切地存在着。 
晃牙想起他遇见零的那一天。彼时还鲜烈耀眼的魔王，远远地朝他回过头时，眼里也闪着这样的火光。而今，火光被削弱，内核却还是当年的明亮。那份明亮正是他在时间之海中前行的灯塔之光。 
即使沉睡，魔王也还是魔王。还没有磨灭他所相信的，不屈不挠的信仰。 
激扬高亢的心跳声回荡，那声音源自两人相似的灵魂在未来与过去重叠之时产生的激烈碰撞。

Ⅴ

「蚀んでゆく 追忆の果実」

朔间零再回到王城的时候，城中已是一片狼藉。 
纷飞弥漫的硝烟、倾塌破碎的残垣、势如破竹的革命队伍……以及，溃败不堪的魔军。 
街头巷尾有人议论着革命军队依次攻破四军的英勇事迹。天使下达了绝对的律令，将作恶多端的魔物贯穿心脏钉上了十字架。 
魔王远行期间，革命首领天祥院英智携其副手青叶纺带队攻入了王城，目标直指残余的最后一支魔军。魔军的代理首领拼死抵抗，然而长期奔波各地的军队早已力不从心，加之民心一边倒向革命势力，孤立无援又军心涣散的魔军自然惨败。 
冲破了五军重围，势不可挡的革命力量一举杀入王宫。待到曾经的五军首领回城之时，王座上的人已经换成了战功赫赫的新锐革命者，一左一右还站着前首领的两位故友。 
新王君临天下，坚如磐石的和平与烧得烫人的灿烂阳光一同倾泻而下，洒落在每一寸陆地，渗入每一抔土壤。而溃败的魔王，自然应该被这灿烂的黎明掩埋，被这万丈光芒灼烧殆尽，化为墓碑后沉默的枯骨。 
他长期承受着颠倒作息的躯体终于放弃了硬撑下去，不堪折磨开始崩坏。长期受潮的零件开始生锈，吱嘎作响地摩擦几番后终于接受了不能再正常运转的现实。操控着这具躯体一直超负荷运作的过度激烈的精神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经受不起一直以来的奔波。在被消磨得稀薄，侵蚀得千疮百孔之后，它最终随躯体一同选择沉睡。 
曾经不可一世的魔王一天一天地衰老下去，曾经鲜亮灼热的光芒一丝一丝地黯淡冷却。终于有一天，他倒在染血的荒野之上，摔进冰冷的墓穴之中。 
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人憧憬着的，回忆中的魔王了。

6

「绝えず降り続ける绝望の雨は」

就算索居闲处，正常日子还是要过的，生活必需品还是要买的。 
……比如番茄汁。 
挎着篮子赶在回城路上的大神晃牙已经在心里念叨吸血鬼混蛋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从败仗以后那家伙就给自己腿了个吸血鬼人设，吸血鬼就吸血鬼吧，还不喝血，喝番茄汁。来前带那点番茄根本就不够用的，没过多久，朔间零就开始花式耍无赖死活要喝番茄汁。荒郊野岭的上哪给他找番茄？只能劳驾他大神晃牙大人（晃牙自己所言）亲自回城去买了。 
于是……隐居的魔王大人的狂犬，为了番茄大老远回了趟城。集市人头攒动，一如既往。晃牙从人群一角蹭进来，目光搜索着卖蔬菜的摊位。忽然，他隐约听到在身侧的熙熙攘攘中，从不远处传来魔王的名字。 
“切，以前叱咤风云的，吃了败仗之后还不是缩头缩脑。” 
“可不是咋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点用也没有，配不上被叫魔王。” 
“大概是已经死在坟墓里了吧。我就说……” 
“你就说什么？”凛冽的声音有如利刃将谈话拦腰切断。大神晃牙走过来，靴底碰撞路面声声作响，步履急促，气势逼人。 
“哼，我就说……哎？这不是那个谁吗？” 
“大神晃牙啊？戴着项圈跟在朔间零后面跑的，废柴魔王的小狼狗？” 
“不是也跟着朔间零一块藏起来了吗？居然还能往回跑，怎么，发现朔间废了不乐意跟着他了？” 
“你再说一遍？！”晃牙一个箭步迈过去，拎起对方的衣领。“说谁没用，说谁缩头缩脑？你敢这么说他一句试试？” 
“诶诶诶，咋了？挑事？” 
“再说一遍有啥不行的？”对面头一仰。“也就你还傻了吧唧地守着他了，从那时候开始他都多久没动静了？” 
“别信了。他早就不是魔王了，他没用了！” 
晃牙咬死了下嘴唇。背在身后的右拳紧攥，攥得骨骼嘎吱作响。 
他一拳朝着对面挥了过去。

7

「どうか守って 冻えそうな愿いを」

入夜。刚睡醒没多久的朔间零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门轴吱呀响动。循声望过去的一刹那，零猛然起身。 
大神晃牙站在门口，整个身子半靠在门板上。身上结痂的伤口清晰可见。衣服上有斑驳的血迹。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另一条腿基本拖着，使不上力。篮子在进门的时候就滑落到了地上。 
零冲到门口的时候，晃牙正好支撑不住往下一倒，直接滑到零的怀里。 
意识沉入黑暗。睁开眼的时候，就着视野中微弱的光最先捕捉到的是零熟悉的红色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折射出现在这样摇摆不定的担忧和无措。 
“わんこ……汝怎么弄成这样的？” 
扶着晃牙半坐起来之后，零如此发问。
“要你管……”原本该落地的尾音悬在了半空。零以一种逼迫的架势盯着晃牙，深红色钉进对方对望着他的双眼。晃牙最怕零这样的眼神。对上这个眼神，他完全没法掩饰哪怕一分一毫的内心。 
“……跟人打架了。不是本大爷不行，对面有好几个人。大概就是寡不敌众。” 
“为什么？”零一贯沉静的声音难得拔高了一个音调。 
“还不是那些混蛋……他们怎么能那么说你！没用也好，缩头缩脑也好，自暴自弃也好！他们懂个屁，他们有什么资本骂你，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实际上是什么样，就瞎吵吵！”晃牙越说越激动，横眉立目，咬牙切齿，攥拳攥得指节发白，干脆一捶床板身子往前一倾就坐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啊！ 
“你是变成了废老头，跑到角落里睡起了大觉，但那不是别人说你没用的理由！你不可能被打倒，你只是累了！ 
“你总说自己是老年人，但内心明明就没老！本大爷看到的朔间零，不管外表颓废成什么样，灵魂都没变，心里还住着火焰！就算没有以前那么亮了，也一样是火焰！ 
“火苗小了不代表就不会燃烧起来了，只要还没灭就一定还能烧得那么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本大爷可是一直相信着的，那个时候总有一天会到来！ 
“如果你非要一直睡下去，睡到我再也等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不经你的允许，亲手把你打醒！” 
零静静地听着，整个人定在原地，无法挪动半步。一时间，视野中充斥的，全都是晃牙眼中闪烁的炫目的金色，耀眼得如同阳光的金色。 
他一直以为，自己失去了晃牙深爱的光芒，他理所当然地会失望，会愤怒，会嫌弃这样的自己；没想到晃牙还一如既往地相信着他，相信着总有一天能再次创造出曾经描绘过的那道光芒。 
自己枯木般凋朽之后，敛起锋芒，收回利爪，将此身埋入冰冷的墓穴，囚于昏暗的大地；而晃牙却相信着光芒的存在，疾步奔跑向着未来前行，还拽着自己的手，说什么也要带自己一起跑过去。 
那份决意是如此的炽烈和强硬。 
这种炽烈和强硬足以拯救自己。虽然目前只是带来可能性，但已经足够为宿于他心中的那团微弱的火焰添上第一份温度，给它燃烧下去的勇气。怀揣着这份勇气，他将会为了这种可能性迈出尝试的第一步。 
向着未来的方向。

Ⅷ

「冥い大地から锁されても」

魔王老去。 
天使展开双翼之时，洁白的羽毛纷飞洒落，将他掩埋。包裹着他的羽毛一点一滴地吸食着他曾经鲜明亮丽的色泽。失却了湿润光亮的浓墨重彩，魔王的躯壳枯萎凋敝，灵魂呈现出干涩的黑白。冰层蔓延至他的心脏，将心跳与血流一同封印。 
他抬头四望。那明媚的日光将每一株花朵爱抚着，那洁白的羽毛与每一阵微风共舞着。光明的世界，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不该留在这里了，朔间零悄声对自己说。阳光会将他化为灰烬，和平会湮灭他的必要性，衰弱会夺走他的存在意义。更何况，眼下不再耀眼的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回应那双金灿灿的眸子传达的期待。 
所以，离开吧——就算他是如此爱着他生长的王城，爱着他一直以来保护的人们，爱着那个与他无尽相似的灵魂。走吧，走到没有人知道的远方，将自己埋进冰冷的墓穴，用棺木将这具身体隐藏。 
就这样，一个人消失吧。 
这么想着，在某一个清晨，他理好了行囊，一个人踏出了城门，打算去往无人知晓的远方，隐居于日落之地，黑暗之底。然而，正当他决定不再回头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呼唤声。熟悉的声音，却叫着他不熟悉的称呼。 
他回过头去。晃牙逆着风站在身后。望着他的一如初见时那般熊熊如炬的目光，眼下又多了几分锐利。他双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 
一刹那零的脑海中划过无数设想。他以为他会与他告别，会责怪他，或者——他不抱希望地想到，可能是说，带我走吧。 
但都不是。他的身影逆着朝阳，轮廓镀上一层薄薄金光。发丝在风中微扬。 
他说，我陪你走。

9

「孤独の茨 抱きしめて未来へ」

又是一个清晨。 
初醒的天空一片清亮。浅浅的阳光在四下无人的旷野之上漫开。已是早春，虬曲的枝桠染上些许绿意。花香细密地氤氲在微温的空气里，缓慢地发酵。 
大神晃牙落下门锁，走到立于不远处的朔间零身侧。自零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侧目，一把阳伞递了过来。 
“怎么样，准备好了？”零接过阳伞。眉目间浸透了笑意。 
经历革命后实力受损的魔王， 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已经养蓄了足够的精力。眼下，魔王马上就要回归王城，似乎还有助四位年轻的革命初学者一臂之力的打算。 
“当然。”晃牙微微扬起头来，直视零的双眼。 
“那么就走吧。”零转过头，面对还略显稀薄的晨光。“回到王城，回到现世，直面曙光，迎接无人知晓的未来……怀抱着内心所相信的，唯一的可能性。”说着，又转回眸子，向晃牙回望。 
笑容在晃牙的脸上肆意绽放，自信而张扬，恰似他记忆中的魔王。他提起行囊，回了一个字。 
“走。” 
两个离群者相互搀扶着怀抱着孤独的荆棘踏上了朝向未来的路途。或许暂时还无法习惯过于耀眼的太阳，或许会因为暂时无法听闻终点的所向而迷茫，或许会有稍纵即逝的芒刺阻挠前行的脚步。 
但他们的身边还有从对方的身上看到的，真切的可能性。只要紧握这份可能性，他们就能对未来无所畏惧。 
原野上渐行渐远的两人并行的身影，朝向新生未几的阳光。